编者按:
为了更好地服务于学生,创意写作学院推出“作家思语”系列活动,作家老师每周值班,“作家一对一辅导,师生面对面答疑”。
“思”=作家思想X学生思维;“语”=沟通交流X表达力
作家简介
吴永强,山东临沂人,诗人,中国作协会员,山东作协签约作家,山东青年作协副主席,张炜工作室学员,主授《创意写作》课程。写诗,兼写小说,出版长篇小说、小说集、诗集各一部,曾参加“新浪潮”诗会、十月诗会、鲁迅文学院第34届高研班,获2014“紫金·人民文学之星”佳作奖、银雀文学奖等,黄河口驻地诗人。
关于诗歌的讨论,继续发生在周三的下午。
天气和煦,草木繁盛,R同学常走出校园,去周边的树林、村庄游览。她观察仔细,对于房舍、村民、树木都有一种亲切感。尤其是散布在村庄周围的树,村民们培植的苗木,诸如松树、柏树,还有果树,这些经济作物有其独特的价值,是村民们的重要收入来源。
她写了一首诗,当面发给我:
《树生他乡》
半老不旧的村子
在郊区,在泰科旁
墙上的水泥融化
落在地上涂成地的新妆
凹凹凸凸颠簸着上面的电车
七拐八拐
偶有个老妇拖拉着椅子
往门洞里走
门口一棵老树
正午路上只留阳光与我同行
光总是比我走的快些
照到我未见的物
浓浓的光和气
几乎使我溺毙
村子周围是树
并非自然的树
树有它的目的
松、桃、柏
他们等着一天
被掘开的一天
带着泥土搬上卡车
突突突的走
走过几个市
到达另一个地方
一个更繁华的路边
继续活下去
或许也活不下去
那也没什么
总会有另一批树
会活下来
而村里只余老妇靠着老树
我们面对身边的一些事物,总会产生表达的冲动。和完全的自我无关,事物本身具备足够表达的含义,事物和“我”之间产生关联,事物的价值通过“我”的解读,可以产生新的价值。我们要阐述的,就是这个新价值,它和事物本身的价值有关系,也可以说没有关系,更多的是我们赋予事物新的价值,且越陌生越有意义。
在这首诗中,R同学抓住了事物的一般价值,她看到村庄里的水泥墙、电车、老妇,空空的村庄呈现出当下时代的普遍特征。然后,她将目光对准了村子周围的树,并发挥想象,规划树的未来。这些树会被“带着泥土搬上卡车”,移植在路边,成为城市里的景观树。所有的文字提供一种呈现,抵达最后的诗意,即树的命运:“或许也活不下去/那也没什么/总会有另一批树/会活下来。”这些树很重要,也不重要,即使死掉,总会有别的树占据其位置。与之形成对应的,是“村里只余老妇靠着老树”,树和人形成对应,诗意抵达顶峰,也是结局。
文字就是镜头,如摄像机一样具备穿透力。
我告诉她,我也常去那些村子,也会写一些诗。这些诗大概属于日常化、呈现化的表达,其实可以更直白,日常的诗描述很重要,题目直接一点,前几句直接进入描写,感慨的成分少些,融进字里行间。
我想起有一次在北边的树林读书,树林、锄地的农民、芥川龙之介的小说,三者形成对应,一首诗自然形成。其中几句写道:
芥川龙之介在一个中午
走进我附带的这片田园
槐树、玉兰、银杏发出耀眼的光
太阳在纸叶上跳舞
这个中午,我深入中国农民的领地
读一本小说集
一个农民扛着锄头穿过树林
去东边的玉米地除草
和我的书形成对应
我们分享了两首诗的阅读感受,文字的意义和无意义,两者可以作为讨论的重点。树的命运和单纯的无意义的命运,两种诗意,都是单纯的呈现,也是我们要说清楚,好像也没法说清楚的问题。
同时,我在R同学的文字中看到了芥川龙之介的影子,我说:“你的诗歌的感觉,适合看一下芥川龙之介的小说,最近看一下吧,网上搜索,或看实体书,他的小说全是中短篇,很有残酷的诗意。”
小说和诗歌是相通的,两者之间有一座桥梁,将其串起来。R同学的一首诗,恰好也是自我提升的途径,这首诗在自我表达中的位置,在阅读的感受中,具备了继续提升的价值。